**老屋墙上的湿痕**

愤怒的羊驼

老家的祖屋空了十几年，直到去年翻修，我才再次踏进那片布满蛛网的堂屋。正对门的白墙上，有一块巴掌大的暗黄色水渍，形状像极了侧脸的人影。母亲说，那是她嫁过来前就有的“老住户”，刮了会重新渗出来，久了甚至能闻到淡淡的土腥气。  

奇怪的是，这痕迹只在雨天加深。去年梅雨季，我留宿老屋，半夜被滴水声吵醒。黑暗中，那块墙渍竟蔓延出细密的水珠，如同汗湿的脊背。更瘆人的是，水珠滚落时会在墙面拖出短促的划痕，像有看不见的手指在反复描摹那个侧影的轮廓。  

村里最年长的九婆悄悄告诉我，几十年前有个躲雨的哑巴货郎在这面墙边病故，临终前一直用指甲抠着墙土想写什么。如今每逢暴雨，他还在试着把没说完的话刻出来。我凑近斑驳的墙皮，突然发现那些水痕组成了半个歪斜的“回”字——货郎的家乡，据说在三百里外的回风岭。  

如今祖屋变成了水泥新房，唯独那面墙用玻璃罩封存着。施工队说撬墙时发现后面埋着个生锈的铃铛，铃舌上缠着干枯的蓝布条。而最近清明上坟，我总看见有个穿蓝布衫的陌生老人站在祖屋原址，撑着伞静静望一会儿，再悄然消失在雨幕里。